许北方宪政道路

2015年12月23日星期三

李志毓:汪精卫对日求和的政治环境及其思想脉络

李志毓:汪精卫对日求和的政治环境及其思想脉络

2015-12-23 09:48

来源:《安徽史学》2015年第3期作者:李志毓 2756次点击:我要评论



汪不相信国民党能在既反日、又不依附苏联、又得不到英美支持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并坚信他的求和主张能在政军两界激起普遍“回响”。这是他不惜离渝而对日求和的根本原因。


  【摘要】汪精卫对于抗战从悲观失望发展为公开主和,有其思想演变的脉络,也有促成其思想演变的国际、国内环境。汪精卫反对国民党采取“远交近攻”的外交战略,不信任英美对中国抗战的援助,并在日本与苏联之间,选择了亲日、反苏。汪不相信国民党能在既反日、又不依附苏联、又得不到英美支持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并坚信他的求和主张能在政军两界激起普遍“回响”。这是他不惜离渝而对日求和的根本原因。



  一.引言

  1938年12月18日,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乘飞机秘密离开重庆,开启了其脱离国民党中央、单独对日媾和的历程。这是民国政治史中的一个重大事件。汪为何坚持对日议和,甚至脱离中央亦在所不惜?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根据汪自己的解释,他离开重庆“系因中央不愿考虑议和,且本党有进一步容共之趋向”。[1]12月29日,汪在河内拟就公开主和的“艳电”,次日在香港发表。

  汪事后对张群说:“艳电系明电,……明电提议,实为离渝之惟一动机。盖不离渝,则明电不能发出、不能公布,亦等于从前之一场间话说了之后杳无回响而已。弟宁期待千万句谩骂及污蔑之回响,不愿为无回响之发言也。”[2]

  研究者对于汪的离渝求和,大致提出过以下几种见解:一,汪蒋斗争,汪试图依靠日本帝国主义实现自己的主张,或者也有其不甘居人下的性格问题;二,“资产阶级”阵营中,汪所代表的亲日派与亲英美派公开分裂;三,汪精卫代表了封建没落士大夫阶级的要求,有其“阶级基础”和“阶级代表性”;四,汪精卫的“恐共”病,认为如果坚持抗战,共产党必将得势,而苏联就会乘势支配中国;五,抗战亡国论的民族投降主义与民族失败主义。[3]

  本文将在进一步清理上述观点的基础上,依据台湾“国史馆”最新公布的《汪兆铭史料》,以及《蒋介石日记》、《陈克文日记》、《王世杰日记》等相关文献资料,希望进一步深化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揭示汪精卫主和的思想脉络。汪精卫从对于抗战悲观失望发展到公开主和,主要基于几点原因:一,对于西方国家支援中国抗战的不信任;二,对于蒋领导下的国民党本身的不信任;三,中国当时的处境,联苏必须反日,亲日必须反苏。汪反对远交近攻的战略,在日本与苏联之间,选择了“亲日”、“反苏”。归根到底,汪不相信国民党能在反日、攘俄,又得不到英美有效支持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独立的国家,并自认为说出了“人人意中所有,而人人口中所不敢言”的话[4],相信求和能在政军两界激起期待中的“回响”。这是他不惜离渝而倡言对日媾和的根本原因。

  二.抗战爆发之前:拖延时间,避免战争

  汪精卫“议和”,是与蒋介石的一种权力争夺[5],或是“恐惧”心理,还是有更深刻的思想主张?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全面考察汪精卫对于抗战的态度。很多研究者都认为,汪精卫对于战争的态度,有一个从“主战”到“主和”的转变过程。[6]如果我们从汪公开发表的言论来看,的确是这样。但是,政治家的公开言论,除对外宣传效用外,并不能全部代表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与判断。

  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机日益深重。特别是在1932年初一二八事变后,汪精卫再次实现了同蒋介石的合作,第一次组阁出任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国民政府的对日方针也由不抵抗(完全依赖国联)到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转变。对日交涉成为汪内阁的头等大事。正是在这段时间,汪有过相当激进的抗日宣传。1933年汪领导下的《南华评论》所发的主战宣言,该文章虽非汪执笔,但却是为汪代言,文章称:“国际对于暴日之制裁,绝不可恃;而暴日侵我之野心,无有已时;欲救民族之危亡,除了长期抵抗,再没有第二条路!……我们除了信奉汪先生的主张,实行民族自卫战而外,还有什么踌躇的余地呢?……不用踌躇,不用忧虑,战是我们唯一出路,要从战争中,才能获得民族复兴的前途!”[7]

  但是,在《南华评论》高呼抗日的同一年,汪精卫却在与胡适的书信往还中对中日战争表达了完全悲观的看法,他说:“战则同为牺牲,和则同受谴责,……日本在国际社会,道德上已成孤立,……我国道德上虽得同情,而军事经济无各国实际援助,则亦孤立而已。以孤立之中国,支孤立之日本,不能持久,已无待言。”[8]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汪精卫对抗战前途的基本判断和他自己的主张。首先,汪认为,中国没有实力与日本作战,又得不到英美的实际援助,战则必败,国民党亦必将随之垮台;其次,无论是战是和,都是为国家考虑。他以《赵氏孤儿》中的公孙杵臼和程婴,比喻主战派与主和派。故事中的公孙杵臼为救孤,壮烈而死,受人赞颂,程婴忍辱负重,背负骂名。这说明,主和比主战更加困难。

  在另一封致胡适的信中,汪认为:“如今的战争,是经济战争,以现在我国的军队,若无经济供给,留驻于沿海沿江吗?必然成为无数的傀儡政府;退入西北内地吗?必然成为无数的土匪。”即使日本被英、美、俄等国打败,中国也绝无复兴的可能。因为中国的国力衰弱,战争持续,只能造成民穷财尽,政府垮台,国家分裂,军队化为土匪,陷入长期的分裂与混乱之中,“除了化作苏维埃,便是瓜分或共管。”[9]因此只有对日妥协折冲,以换取时间,用这些时间来发展经济,充实国力,以为将来复兴之基础。

  对于胡适寄望于国际援助的观点,汪精卫认为:“中国和丹麦、瑞士绝不相同。丹麦、瑞士小的像一块没有肉的骨头,两狼相食,各不得饱。……中国却是一块肥肉。世界上弱小国可以生存,弱大国则不能生存,……比利时的生存是因为‘抓住协约国’,诚然。但英、俄、法与德国打仗,是各为自己,不是为比利时。英、俄、法决不会为比利时而与德国打仗。”同理,英、美、法、俄这些大国,会因自己的利益对日作战,但决不会因所谓国际道义而帮助中国。一旦中日开战,将希望寄托在国际援助之上,无疑是一种侥幸心理。[10]

  1934年5月8日,时任驻英公使的郭泰祺致函汪精卫,提出“联俄制日”的外交主张。郭指出:以目前的国际形势,第一,日俄不至于开战;第二,美俄复交;第三,海参崴集中的大量空军可以制日本要害;第四,英日之间商业竞争利害冲突日益激烈,澳洲、新西兰等太平洋属地也对“日祸”忧虑日深,英国如继续此前之亲日政策,则将失去这些属地的同情。凡此情形,都将有利于我国展开外交。因此,目前以外交手段制约日本的途径只有两条:一,如果英美能在远东切实合作,则中国可联合英美制日。但郭认为这一途径很难实现,因英美两国也相互算计,彼此缺乏信任;二,中俄合作。郭对汪说:中国的外交政策,应积极谋中俄合作,共同抵御日本,“中俄关系此时实较中美中英关系更为重要。俄国年来努力内部建设与国际和平,已恢复其国际信用,与我尤有共同之利害,在一种互不侵害之信约下,确有切实合作之可能。敢请我公对此问题予以深切之考虑,决策进行。”[11]

  但汪精卫拒绝了“联俄制日”的设想,认为,即使美俄建交,中国的外交重点仍应为中美关系和中日关系,而非中俄关系。1935年5月,日军借口亲日分子、天津日租界《国权报》社长胡恩溥和《振报》社长白逾桓被杀,再度扩大侵华军事行动,南京政府在汪主导下采取了妥协退让政策。7月,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与何应钦签订《何梅协定》,规定中国军队从河北撤退,取消河北省内的国民党部,禁止河北省内的一切反日活动等。在这一事件中,何应钦力主屈服,汪精卫态度与何相同。蒋介石虽不主张签订任何协定,但未能阻止何、汪接受日本的条件。[12]

  随后,南京政府监察院对汪提出弹劾。汪则致电中央,请辞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职务,因蒋介石的强力挽留而未果。据王世杰日记记载,汪的复职,颇引起一些中央执委及党员的恐慌,恐国民党对日屈服的政策将更变本加厉。[13]

  汪精卫复职后,即派驻日大使蒋作宾到东京,“密查日方真实对华方针”,所有朝野各界要人谈话,随时择要电陈。1935年8月25日,蒋作宾乘“俄皇”号东渡,9月7日,与日本外相广田弘毅举行了会谈。[14]9月12日,蒋作宾向汪精卫报告:日本军部与外务省意见不一,军部操控政治的倾向严重,“无论有何意见,须先与军部商洽,否则纵为军部所应赞同之事,亦必出而反对或破坏之。”而在军部当中,又分为“荒木派”和“少壮派”两派,“荒木派”主张维持中国现政府,用温和手段使其与日本军部一致,共同防俄。“少壮派”则主张捣毁中国现状,先用强硬手段使中国屈服,再与中国一致防俄。如关东军之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及军部之酒井(隆)、影佐(祯昭)等,均属于“少壮派”。而且军部坚持,“非承认满洲国不能谈论其他问题”,中国不承认满洲国就是无诚意。[15]

  10月31日,蒋作宾又致电汪精卫,详细阐述了日本国内军人派与非军人派的争斗,及其各自对华政策。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1,军人派与非军人派暗斗激烈,军人派的荒木(贞夫)野心甚大,不满内阁所为,欲借扩张军备及中日问题以倒阁。不过,非军人派势力亦日渐扩大,因目前军事行动已经停止,因此两方言论都得到伸张,军人派已不能为所欲为。

  2,对于中日问题,军人方面,主张激进,欲违背外交手续而“谋两国之提携”,非军人方面,则主张较为和缓,“欲先谋两国感情之融洽,再依外交程序,逐渐以谋两国亲善”;对于满洲问题,则众口一词,均不顾中国。

  3,时任日本贵族院议长,在1937年出任内阁总理大臣的近卫文麿,对蒋作宾表示,中日两国问题,应从“共同目标”和“经济提携”上谋解决满洲问题和废除不平等条约问题。中国“剿共”如需日本援助,日本将极为愿意。满铁前总裁山本条太郎则表示,中国迫使日本放弃满洲,或日本迫使中国承认满洲,都不可能,必须于承认宗主权或商议共同管理中求一办法。而两国“经济提携”刻不容缓。黄种人和白种人的经济战争日益紧迫,中日两国若再内斗,必为白人所乘。中日之间应立即改定关税、废除领事裁判权、共同防共,经济提携。

  蒋作宾由此判断,第一,日本所提之“共同目标”,是希望中日在军事上立于同一战线,共同反对俄国和英国;第二,日本朝野,极愿与中国“提携”无疑,尤其是实业界,只是具体方案尚未拟定,惟有先行联络感情,再相机而行。[16]

  在蒋作宾的函电发出的第二天,即1935年11月1日,汪精卫就在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开幕式的留影仪式上遇刺,造成重伤,被救治后,不久即辞去行政院长兼外交部长,并在次年2月前往欧洲疗养。12月25日,已随汪辞职的外交部次长唐有壬也遇刺身亡。蒋介石兼任行政院院长,张群继任外交部长。在这个历史的关键点上,汪精卫及其“亲日”外交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们是否可以设想,“假如”在日本国内,如蒋作宾所言,因为军事行动的停止,非军人派的势力渐渐扩大,军人派已不能为所欲为,而在中国国内,汪所代表的亲日外交路线继续得到推进,中日全面战争是否会因此而推迟,甚至避免呢?

  对于这一问题,中日两国学者都进行过很多探讨。臧运祜曾指出:日本是中日矛盾的主要方面,日本的对华政策及由此产生的对华行动,在中日关系中具有主导地位和制约作用。而日本从九一八事变、经华北事变、到“中国事变”,包括卢沟桥事变在内的侵华史,并非偶然,它是日本实施大陆政策的必然结果,是一个连续的历史过程。就日本对华政策与行动的连续性而言,中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不可避免。[17]

  但身处历史进程之中的人,并不能如后人一样,清楚看到历史发展的脉络并照见自己行动的后果。汪精卫试图以妥协外交配合1933年热河事变之后在日本一度占据主导地位的“中日关系安定化”政策,去促成日本国内非军人派势力的上升和军人派势力的下降,以此扩大中日关系“安定化”趋势,尽量拖延时间,避免战争的全面爆发,为中国经济建设、国力充实争取时间,这是汪精卫“亲日”外交的实质。

  三.在犹疑中坚持:抗战爆发初期

  1936年初,汪精卫遇刺后再次赴欧“小休”,直至西安事变爆发后回国。从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至11月上海沦陷、政府撤离南京,这半年中,汪精卫尽管对抗战忧心忡忡,但仍与蒋介石保持一致,坚持不求战亦不避战的方针。

  7月15日-20日,国民党在江西庐山召集各党各派代表、社会名流举行谈话会,蒋以行政院长身份,发表《对于卢沟桥事件之严正表示》的谈话,表明国民政府的立场:“只是应战,而不是求战;应战,是应付最后关头,必不得已的办法”,但是一旦战争既开,“那时便只有拼民族的生命,求我们最后的胜利。”[18]

  据蒋介石日记透露,发表这次“谈话”有两个目的,第一,蒋判断,日本既然准备大战,而其最高权力在于日本天皇,如果蒋能以宣言感动日本天皇,则中日局势“或可转危为安”。第二,卢沟桥事件已经发动十日,而日本始终“徘徊威胁,未取正式开战”,“不惟无开战之决心,而且局部之战争似亦有所顾忌”,这说明日本志在威胁中国屈服,而不在发动全面战争,这恰恰暴露了它的外强中干。如此,则“我必以战而不屈之决心待之,或可制彼凶暴,消弥战祸乎。”[19]

  对于蒋庐山谈话的态度,汪表示认同。他在7月14日致电《中华日报》,指出该报对于卢沟桥事件的论评方针为:(一)备战;(二)不求战亦不避战;[20]7月23日,汪交给中政会秘书长张群一篇“谈话”,请其“如认为可发表”,即交中央通讯社发表。大意为:

  第一,“蒋委员长在谈话会所发表之意见,深切著明,全党同志,全国同胞,惟有深体此意,认定今日已濒最后关头,过此一步,即须将数年以来之忍耐、及忍耐期间所积累完全用尽,以保持国家民族之生命及人格。”第二,1935年6月中日因华北事变所达成的协定,其精神在避免冲突,日方不再进兵,我方亦自动的将一部分军队后撤,俾平津不至糜烂,且不至为沈阳之续,而绝非放弃领土主权。第三,日方屡次无故进兵,且在卢沟桥开衅,并陆续进兵不已,是将当时的谈判精神破坏无余,又安能责怪中国进兵?云云。[21]

  这些都重申了蒋介石17日谈话的精神。1937年8月2日,驻英大使郭泰祺致电汪精卫,请“酌示国内实情及今后方针”,汪复电说:“此时已到最后关头,惟有决心贯彻不求战而应战之方针。蒋中正宣布此为最后关头,不求战而应战,全国一致。”[22]然而,虽然在备战、应战、不求战、亦不避战的总方针上,汪精卫与中央暂时无异,但在残酷的战争和牺牲面前,汪与蒋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精神和态度。

  七七事变后,蒋介石对于抗战是坚决的、主战的,对形势的估计经常是乐观的。[23]他在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几天的日记中写道:“应战宣言即发,再不作(与)倭寇回旋之想,一意应战矣”;“此意既定,无论安危成败在所不计”。蒋判断,日本人志在华北局部,不敢扩大,战事最多限于局部。且“倭政府无力统军,其国内多不满于少壮派之横行,而且嫌恶战争。若我能持久,则倭必不能久持也。而其国内经济之崩溃犹在其次乎。”[24]

  7月31日,蒋又发表《告抗战全体将士书》,号召全国将士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有最后胜利的信心,坚守阵地,有进无退,驱除倭寇,复兴民族。[25]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下:“若再加我二年之时间,岂不能恢复当年原状?若有十年时间,不惟东北全复,而台湾与朝鲜亦将恢复甲午以前之旧观,扶持朝鲜独立由我而成乎。”[26]

  相比之下,汪精卫则表现出更多的犹豫和焦虑,对抗战前途的估计是悲观的。庐山谈话会结束后,汪从九江回到南京,行政院参事、汪的亲信陈克文,前往码头迎接,汪见陈即说:“此次廿九军之失败,可得一证明,证明‘日本只能威吓而不能真正作战’一语完全谬误,此语实亡国之论也。”言罢频频摇头。[27]

  又据“和谈”运动的主要策划人之一、1935年升任外交部亚洲司司长的高宗武回忆说,1937年7月31日,高在庐山先后受到蒋介石和汪精卫召见,对汪、蒋二人提出了同样的建议:“事态至今,若一步错误,全东亚之破灭殆为必然。当此非常时期,对日最后折冲之责任请任之宗武。宗武当以热诚说服近卫,藉近卫之政治力量,以永定河之线为转捩点,使日军由华北全部撤退,以救中国,并防止亚洲之破灭。在此一举。”[28]对于高宗武的提议,蒋介石不置可否,汪精卫则积极赞同,让他“继续努力”。这都表明,汪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后,虽然认同中央的抗战政策,但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其“避战”、“和谈”的心理。

  而在平津沦陷后,不仅汪精卫,事实上,国民政府内有许多人对抗战的信心都产生了动摇。1937年8月3日,时任国民党中央候补监察委员的王世杰,在日记中写道:“二、三日来,首都一般人士,均深感大战爆发后之危险。无知识或无责任之人,感觉身家危险,有知识者则对国家前途不胜恐惧。故政府备战虽力,而一般人之自信力仍日减。今日午后与胡适之先生谈,彼亦极端恐惧,并主张汪、蒋向日本作最后之和平呼吁,而以承认伪满洲国为议和之条件。”还说:“胡(适之)、周(枚荪)、蒋(梦麟)均倾向于忍痛求和”,以为与其战败而求和,不如在大战发生之前为之。(吴)达铨认为“战固必败,和必乱”。[29]

  8月4日,5日的王世杰日记中又写道:“近日暗中活动和议者似不少”,且汪精卫已将胡适所提的和议意见转告蒋先生,“蒋先生以为军心动摇极可虑,不可由彼呼吁和议,亦不可变更应战之原议。”[30]

  在这些战与和的议论中,蒋汪已表现出“主战”与“主和”的分歧。蒋认为,“倭寇内部多矛盾,外成孤立,暴行丑态毕露无遗”,应先取攻势。[31]汪精卫则在陈克文向其询问大局时不作表态,使陈认为,中央对“和战大计”似乎尚未决定。汪又告诉陈克文,中日虽极力备战,但仍有解决之希望,使陈认为,所谓和平仍有可能。陈在日记中写道:“日来外间颇传当局意见未能一致,汪先生昨夜广播演讲,又以‘说实话负责任’为题,似非无因也。”[32]

  1937年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蒋、汪都希望战争能够持久,但从战场传来的消息却无不令人叹息。9月18日,陈克文日记中写道:“平绥平汉津浦诸线,我军均告失利。……抗战前途正为可虑,收复失地,更谈何容易。”[33]9月21日,王世杰日记中写道:“晋军毫无斗志,从未继续支持战斗三小时以上;大同之失直是闻风溃散”。[34]10月25日,陈克文日记又写道:“津浦线之败,败于杂军之不能战,与东北军刘多荃部之不战而退,……至山东目前,则敌既不进攻,中央亦无暇增防设备,有类空城计。空城计不能持久,……华北五省之丧失,似为不可逃之命运矣。”[35]

  11月初,淞沪抗战形势急转直下,8日,蒋介石下令全线撤退,上海随即沦陷。陈克文在日记中写道:11月18日,“到陵园见汪先生。……先生指示地图,说明政府迁往重庆,及军事机关迁往长沙、衡阳之意。问以外交形势,先生摇头叹息,谓友邦虽有好意,但我方大门关得紧紧的,无从说起。又说,现时只望大家一心一意,支持长久,这些切勿向外间宣露。……见面约一小时,先生说话极少,俯头踱步,往来不已。先生精神之痛苦大矣。”11月21日,“先生问外间有因战事失利非议抗战否?答无有。又言:‘此次估计完全错误,但事已至此,亦不能不干下去矣’。先生颇不愿即时离京:离京后到何处,做何事,均无从预定也。又再三以二三十年来积藏书籍无从迁移为可惜。”[36]凡此,都可见汪在撤离南京时的愁苦之情与求和之意。

  四.决意求和:出走前的最后一年

  1937年12月-1938年12月,是汪精卫在国民党中的最后一年,了解这一年中汪的思想变化,是探讨其对日媾和的关键。

  (一)求和声浪

  淞沪抗战失利之时,求和的声音开始在政府、甚至军队中扩大。党政高层主和之人渐多,不仅汪精卫、何应钦,孔祥熙也开始极力主和。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老派与文人动摇,主张求和,彼不知此时求和乃为降服而非和议也。”又说:“各将领战意全消,痛心盍极”,“文人老朽以军事失利皆倡和议,高级将领皆多落魄,望和投机取巧者更甚若辈,毫无革命精神。”[37]1937年11月2日,日本广田外相正式提出日方的议和条件,德国大使陶德曼亦受日本之托出面调停。[38]政府机关迁到武汉之后,求和的空气更是日益浓厚,人们开始在私下议论,汪先生是否会回南京主持议和。[39]

  更严重的问题是,战争的持续,确实造成了汪当初所预料的问题,东南富庶之区沦为战场,军队沦为土匪。蒋介石在1937年11月的“本月反省录”中写道:“抗战结果,东南财赋之区,反成散兵游勇抢劫之场,此乃战前未曾想到之事。痛心疾首,无逾于此。实为抗倭惟一之制(致)命伤也。败仗计划应先想到退兵时之抢劫奸淫,毁坏军纪之凄状,……不惧敌军攻陷,而患在溃兵自乱抢劫,此干部无力、教育无方之过也。[40]

  战争彻底暴露了国民党备战不足及中国国力的虚弱,很多人都灰心失望起来。陈克文说:“这一次战败,国民党恐怕再也不能抬头了,……许多人仿佛都在说,国民党不成了,共产党快要起来了!”[41]蒋介石也考虑到,长期抗战可能造成中国的财政枯竭,经济崩溃,社会纷乱,人民厌战,而中共趁机夺取民众与政权。[42]汪精卫原本是党内妥协路线的代表,此时主张求和的人,无疑也将希望寄托在汪的身上。1937年12月16日,汪正式向蒋提出“想以第三者出而组织掩护”的主张,但蒋认为,时至今日,求和已不可能。[43]

  之后,汪还试探过由民间人士出面议和的办法。1938年7月,正在与孔祥熙秘密沟通的日本浪人萱野长知,在香港会晤了中国民间人士黄慕韩,商讨中日议和办法。黄慕韩世居广东关西,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萱野长知对黄慕韩表示,日方的意见认为:事态发展至今,为了保存政府的声誉,应由中日两国国民出面议和。在日本方面,近卫已授权萱野全权办理。日本少壮派主张,如果中国能使“日本不同意之人”(即蒋介石)下野,日本将立即退兵。关于议和程序,可由当年参加过同盟会、帮助孙中山建立中华民国的日本人通电号召,由两国人民共同响应,选出同等人数的代表,在香港议和,同时停战。然后,由政府履行人民所商定之议和条件,避免第三国的干涉。黄慕韩即将上述内容向汪精卫进行汇报,并请其“与当局筹商,以后如何办理,详为指示。”[44]但是,这一以蒋介石下野为前提的议和条件,事实上并无实施的可能。[45]

  (二)汪蒋与持久战

  很多学者都曾指出,汪精卫之“主和”的根本原因,是基于战争必败论的见解。但很少有人进一步指出,汪和蒋在“持久战”问题上的分歧,这正是汪、蒋抗战态度的根本区别所在。蒋始终认为,以日本的国力和民力,不可能持久作战,只要我们能持久,能坚持,即使陷入危殆,敌人最终也会消灭。打持久战,除了在时间上要长期抗战,消耗敌人力量之外,还要在空间上牵制敌人,“使敌在广大区域驻多数兵力,使之欲罢不能,进退维谷,方能制敌之死命”。[46]而一旦中途求和,在国内政治分崩离析和民族主义情绪普遍高涨的形势下,国民政府必将在内外交困中垮台。

  蒋甚至认为:“外战如停,则内战必起,与其国内大乱,不如抗战大败。”[47]蒋试图以民族矛盾转化内部矛盾,借领导抗战抵御外侮,以增强国民党的内聚力,提升国民政府的政治认同。如果抗战胜利,中国政治统一将就此完成,国民政府将拥有无可替代的崇高地位。

  而汪则认为,如战争持久进行,“中国决不能侥幸成功”。汪派杂志《中国公论》在1939年9月的一篇社论《论和战》中说:“共产党、桂系以及一切失意分子,都很明白的知道抗战是倒蒋唯一手段。他们因为要倒蒋,所以高唱持久的全面战争。蒋先生是绝顶聪明的,……所以他们的调子唱得高,他的调子唱的更高。”[48]汪精卫认为,持久战必使中国陷入分裂和混乱,战事愈延长,“中国国民愈穷,财愈尽,共产党人愈有凭借。”[49]即使国民政府领导抗战成功,其实力已从内部被掏空,将来更无法应对共产党的挑战。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这是汪主和与蒋主战的根本分歧。

  (三)国际形势判断

  在缺乏持久战的信念之外,对于国际局势的判断,也是促使汪精卫求和的原因。自从抗战爆发以来,中国就在一直努力争取国际社会的援助和国联对于日本的制裁。但事实上,自抗战爆发以来,英美在远东一直推行着对日妥协的政策。正如学者指出: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英美的远东政策一直存在着两种倾向。一是对日妥协的倾向,一是援华制日的倾向,直到1941年11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这两种相互矛盾倾向都一直并存着。事实上,当英美正越来越意识到中国抗战的重要战略意义时,当他们给予中国越来越大的援助时,却仍在不断发生重大的对日妥协行为。[50]正是英美在远东的这些重大对日妥协行为,及英法在欧洲的绥靖政策,影响了汪的政治判断,推动他进一步走上了求和之路。

  1938年9月,国联行政院召开第102次常会。8月30日、31日,9月3日,9月8日,蒋连续致电汪和外交部长王宠惠,认为张鼓峰事件发生后,列强对日本的观念与态度必有变化,我国外交的态度应更加积极,“改取攻势”,对国联交涉,以达到“进一步实际援助”与“局部制裁”为最低目标,不得已时退出国联亦在所不惜,总期能打开列强对远东之沉闷观望态度,“促英法与苏一致援我制敌”。[51]

  汪则一面对“退出国联亦所不惜”的态度表示怀疑,担心“以此失英法之望,且使我益孤”;[52]一面对“英法与苏一致援我制敌”并不抱以希望。汪认为,首先,英法不会离开美国行动,而美国采取中立主义政策,不会制裁日本;其次,英法不愿与德意对抗,要求英法制裁日本,“是乃张其所不能”。[53]因此,汪并不期待英美能制裁日本,只希望英法出面调停,使中日早日议和。后来,国联虽接受中国援引盟约第17条对日制裁的申诉,但表示无意实行第16条。对于是否对日进行经济制裁,由各国自由决定,不能强制,遂使国联盟约成为具文。[54]这进一步印证了汪对于国联无力制裁日本的看法,加强了他对日求和的意志。

  1938年9月,在欧洲爆发了苏台德危机,世界大战一触即发,这使汪看到一线希望。他对改组派要员、时任国民党浙江省党部主任委员、第三区战区政治部主任的谷正纲说:“欧局紧张,民主阵线与法西(斯)阵线必成大战,中国于此可得出路。”[55]他设想着整个英美法民主阵营与德意日法西斯阵营对峙的局面,以此结束中国独自艰难抗日的困境。但苏台德危机最终以英法对德的绥靖而告解决。

  9月29日,英法德意四国首脑在慕尼黑会晤,签署了慕尼黑协定,将整个苏台德地区割让给德国,而苏联被英法德意排除在外。汪精卫迅速注意到了这一问题,他在9月30日致电谷正纲说:“最近英、法、德、意四强协定,强迫捷克割让苏台区,苏联坐视不能过问。”[56]10月4日,又致电谷正纲说:“欧洲战机已过,英法德意四强协定有进一步维持欧洲和平之趋势。惟苏联被摈局外,此层望深切注意。”[57]

  汪由此判断,目前欧洲局势的主调仍是和平,英法不愿与德国开战,更无力在远东制裁日本;苏联本来是参与欧洲安全讨论的,而英法在处理苏台德问题时却将苏联摒除局外,说明英法仍将苏联视为在远东最大的敌人,而不是日本。这一判断对于汪精卫最终选择对日求和并加入反共协定,无疑起到了促进作用。

  (四)广州失守

  1938年10月,日军开始进攻广州。这一行动侵犯了英国在华南的利益,汪、蒋都认为,这是对英开展外交的大好时机。10月13日,蒋介石致电汪精卫、孔祥熙、王宠惠等人,告知“敌军今晨在大鹏湾登陆,已与我前方部队发生激战,此时请对英美尽量设法运用。”[58]汪也同意蒋的判断,他在当天回电蒋介石:已告知顾维钧,请其赴伦敦与郭泰祺合作,进行对英交涉,并表示:“弟愚以为,日本此次看破英俄无积极行动之决心,故悍然出此,诚为最后之一著,若广州能如武汉之坚持,使敌力疲智尽,则大局必可好转。”[59]

  然而,汪所盼望的局面没有发生,广州几乎不战而失。王世杰日记中记载:“敌军自登陆后,几于长驱直入,毫未遭遇抵抗。……我军原称将于广州近郊顽抗,实则毫未抵抗。”[60]这对汪精卫的抗战信心造成了致命一击。广东对于汪精卫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它不但是国民革命的策源地,也是汪精卫的故乡,并是他多年来对蒋斗争所依靠的势力所在。广东的不战而失,令汪无比痛心。

  10月25日,粤籍将领薛岳致电汪精卫:“万世耻辱,创于今日,岳不忍粤人沦陷敌手,更不忍革命策源地于此时断送于敌,今日粤危则国危,粤亡则国亡。拟请先生等速电委座,立派岳率军救粤,……非如此则吾人将为亡国之奴,非如此对粤人,无以对总理。”[61]并表示,若能“奉明令”到达北江,则请汪精卫驾临军中劳军。[62]

  汪复电说:“广州放弃之速不惟出国人意外,出各国意外,且出敌人意外。……如此失败,不是可哀而是可耻。且不战而焦土,广州大火至今未熄,无损于敌,而徒结怨于民。此后在沦陷区内工作亦无人相信,无人相助矣。言之痛心。我兄急难,弟十分同情,已电蒋委员长建议立派我兄率军救粤,如蒙采纳,全粤幸甚。”[63]并表示:“拟来军中,共赴北江”。[64]

  10月27日,日军占领汉阳,武汉三镇全部失守。蒋介石发表《为国军退出武汉告全国国民书》,称:“武汉虽已被敌人占领,亦将一无所用”,敌人消耗时间五个月,死伤人数数十万,然而其所得者“若非焦土,即为空城。”“自今以往,全面抗战,日益发展,而我军一切行动,进战退守,不惟一无拘束,而且能处处立于主动地位,自由处置,不仅使敌军被占之区一无所用,而且使之一无所有。昔则使之深陷泥淖不能自拔,今则使之步步荆棘,葬身无地。”[65]

  但汪不同意焦土抗战。他对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说,“此次广州纵火,……斩断生机,委民于敌,彼辈欲制造无业游民以广羽翼,可谓目的已达,惟政府实受其敝,言之痛心。”[66]又对蒋说:“此次广州放弃时,纵火焚烧,除军事设备外,居民、商店亦一律被毁,虽云不以敌资,然民怨已深,将来沦陷区内之工作,必受影响,利害相权,利少害多。”[67]

  (五)地方实力派明确支持

  广州失守后,日本表现出更加迫切的求和姿态,提出的条件也比之前稍减了苛刻程度,包括分期撤兵和蒋下野后仍承认国民政府,并取消华北、华中伪组织等条款。至此汪的求和的意志已不可动摇。只因日本人坚持——议和需以蒋介石下野为先决条件,这使他暂时未作公然议和主张;[68]

  10月25日,26日,海外华侨代表陈嘉庚,连续致电汪精卫,称接国内可靠消息,知汪主和甚力,而海外华侨除汉奸之外,无人同意抗战期间举行和谈,请汪“俯顺众意,宣布抗战到底,拒绝妥协,以保令誉而免后侮。”[69]汪公开否认了这一指控,回复陈嘉庚说:“保障和平、抵抗侵略,为中央一贯方针,当此危急存亡之际,谣言繁兴,尤赖明识者辨证。”[70]

  与此同时,汪却一边与日本国内倾向议和的政治势力秘密商讨和谈条件,一边与中国西南各省的军事实力派进行了积极沟通,争取西南军阀对议和的支持。汪判断,日本占领广东之后,必将由广东而攻广西,由广西而攻云南。这几省的地方实力派,若不甘心自己的统治被日本人取代,必将起而支持他议和。汪精卫重点联络的,是云南军阀龙云。从龙云与汪的书信中可以看出,龙云不但同意汪对战争形势的判断,还对汪的议和主张表示了明确的服从与支持。他在10月29日致汪的一封电文中说:

  自中日战争开始以来,我军事上失于统算,已无可为讳。其流弊所及,往往顾此失彼,贻误滋多。上海之战,敌从金山卫登陆,沪上之军即陷于崩溃。鲁南一役,土肥原抢渡黄河由董口而黄口,遂影响鲁南全局。此次敌犯华南,在大鹏湾登陆,粤不旬日遂陷,武汉亦因以不守。

  ……现以湘为抗战中心,西南各省均为后方策源基地,滇缅路线亦成唯一国际交通。

  ……最可虑者,敌虽短期不能以侵粤之敌抽调西犯,万一另派一部再由北海登陆,直达滇黔,断绝滇缅交通,或直捣桂林,以窥湖南,各省部队今已调赴前方,后方空虚实甚,若敌竟冒险而来,恐至不堪设想。

  ……诚如公言,纯由依赖外力,估量所望者过高,结果失望,致陷于孤立。言念前途,至深悲愤。共匪为害民族国家,职深恶痛绝,当凛箴言,特别注意。仍望不吝教诲,时赐南针,俾有遵循,不胜感祷。[71]

  汪回复龙云:“所指敌若另派一部由北海登陆,正弟所深忧。前函由粤而桂而滇之说,即为此而发。近晤广西参政员诸君,亦恳切以此为言,公能未雨绸缪,岂惟滇受其赐,西南半壁复兴基地亦获盘石之安矣。[72]

  汪鼓动龙云和广西政治势力脱离中央,以“西南半壁”为将来的“复兴基地”。龙则在复电中称汪为“钧座”,明确表达愿追随汪议和的态度,说:“过去一切错误,诚如所示。幻想误国,言之痛心。事至今日,千钧一发。惟有亡羊补牢。望钧座立定大计,愿以追随而救危亡。”[73]龙云等西南军阀此时对汪的主张表现出的鲜明认同与支持态度,对于汪叛国离渝计划之形成与实施,至关重要。

  在汪与西南军阀积极联络的同时,孔祥熙之子孔令侃又从香港致电孔、汪,再次汇报了日方对“和平”的急切与和谈“诚意”。孔令侃说:

  近卫文麿的亲信当面告知,近来日本对中国的认识确有觉悟,除少数在华日本军阀外,均主张对华和平,不愿一误再误。此次战争错误,乃由日本的政治组织不良所致,现已由四相会议决定,以政治革命方式,组织新的政党,改正对华观念。

  此新政党的党纲,承认中国抗战和追求民族解放的合理性,同情中国“一党治国”的政体,保护中国的主权完整。对于在华日本军阀,该党自信可以制服。对于蒋介石,近卫表示,愿效法英首相张伯伦赴德谈判故事,亲自到中国晋谒。惟希望在该党发表宣言的前后,能得到中国的谅解,使该党的宣言不至无济于事。

  孔令侃由此认为:日本政府确有求和之诚意,此次对中国的侵略,是“日军阀之侵略”,“其内部既有反军阀组织,为中国之福,中国似宜予以援助。但在未得确保前,与继续抗战并无冲突。倘所称各节确系实情,则东亚可转危为安。”[74]

  中国与日本国内的主和势力合作,扩大主和派的政治力量,以此结束战争,这正是汪精卫所设想的前途。但孔氏父子比汪精卫更加谨慎,在得到更确切的保证之前,他们将继续支持抗战政策。而汪却没有得到任何保证的情况下,就不顾一切出而求和,这既反映了他求和之心切,也反映出他冲动的性格。

  1938年11月12日晚至14日晚,汪精卫的代表高宗武、梅思平与日方主和派的主要代表影佐祯昭、今井武夫、犬养健、西义显等人,在上海重光堂进行了秘密会谈,约定:第一,在中国承认“满洲国”、放弃内蒙地区、出让华北资源、承认日本所有在华经济特权的前提下,日本将停止侵略并“尽快”撤军。第二,汪精卫出走重庆,到达昆明,宣布与蒋介石断绝关系。日本政府在获知消息之后,即公布调整中日关系的根本方针。然后汪精卫转至香港,发表收拾残局和建立东亚新秩序的声明作为响应。同时,云南、四川的军队宣布独立。汪精卫召集国民党内亲汪派系,在云南、四川和广西、广东四省日军尚未占领的地区成立新政府,建立军队。[75]

  1938年11月11日,日军进逼长沙,长沙奉行焦土抗战政策,在撤退前主动放火焚城。这使一贯主张“保存国力、维持民力”的汪与主张焦土抗战的蒋的矛盾再次尖锐起来。长沙大火之后,汪在重庆《中央日报》发出公开质疑:“在接战区把一切物资烧光,我们要靠什么作战?在沦陷区内把一切物资烧光,剩下一大群衣食住行都没有着落的老百姓,敌人一来正可以收买他们,这才是‘敌资’。更何况这些沦陷区我们终究要收复,等到收复的时候,我们接收的是一无所有的城市,我们要如何复原呢?”[76]

  他又私下对谷正纲说:对于长沙放火,“弟无此权力,兄所深悉。惟对于国事,心所谓危,不能不言,曲解谩骂,只有听之。今年1月12日《如何使用国民力》一文及1月23日在乡政训练班演词,如读者稍肯留意,何至演出长沙放火事件!”[77]在离开重庆之后,汪曾表示:“我对和平的意见,在会议里,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到了广州丢了,长沙烧了,我的意见,更加坚决。”[78]

  1938年12月18日,汪精卫乘飞机秘密离开重庆,来到龙云控制下的昆明,次日,又从昆明飞往越南河内。这在中国的近代史上,是一个大规模的“汉奸集团”诞生之始,在汪精卫个人的政治生涯中,是其走向深渊的开端。在飞机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可以想象,他的心中一定波澜起伏。毕竟,这是一场冒险。汪说他“看透了,并且断定了,中日两国,明明白白,战争则两伤,和平则共存;……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一条路,与共同生存共同发达的又一条路,明明白白,摆在面前;两国有志之士,难道怵于一时之祸福誉毁,而徘徊瞻顾,不敢显然有所取舍吗?”[79]此时,无论是国际形势,还是中日战局,一切都不明朗。汪或许还没有想到,自己从此走上了一条“汉奸”之路。

  五.结语

  汪精卫对抗战胜利彻底丧失了信心而公开主和,是基于两方面的绝望,一是对国联和英美等强国制裁日本之可能性的绝望,二是因战争失败而对国民党产生的深度绝望。所谓“亲日”、“恐共”、“抗战亡国论”,归根到底都是出于以上两种绝望。同时,就国际关系而言,汪精卫反对远交近攻的战略,在日本与俄国之间,选择了“亲日”、“反俄”。

  汪精卫不相信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能够打败日本,建立起一个独立自由的国家,认为国民党抗战的结果,不输于日本,便输于共产党。在当时,持此见解的人并不在少数。南京陷落之后,对战事、对政治的悲观气氛广泛弥漫于国民党和国民政府之中。甚至有人说“政府改组,最好请毛泽东做行政院长,朱德做军政部长,他们的办法要多些。”[80]

  很少有人坚信国民党能打赢这场战争,很多人怀抱求和之心,因此汪精卫才敢对张群说“此意乃人人意中之所有,而人人口中所不敢言”。[81]他以为自己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并相信能激起反响。同时,日本方面由于求和心切,向汪出示的和谈条件,与此前几次提出的和谈条件相比,并未更加严苛。这些都是促成汪最终走上叛国之路的原因。

  从汪精卫主和的思想脉络和政治形势的发展中,我们可以看出,国民党领导的抗日战争不是必然会胜利的,毋宁说,它是苦撑苦挣,几于失败,但最终胜利了。只有深入了解汪精卫求和的思想脉络与政治环境,我们才能更深入地理解抗战的艰难困苦,才能更好地理解,坚持抗战的不易,理解中国之立国的来之不易。

  [1]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12年版,第167页。

  [2]《汪兆铭电张群》,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1)》,典藏号:118-010100-0005-072。

  [3]黄美真、张云:《抗战时期汪精卫集团的投敌》,《复旦学报》(社科版)1982年第6期;蔡德金:《汪精卫集团叛国投敌的前前后后》,《近代史研究》1983年第2期;蔡德金、李惠贤:《关于汪伪政权问题学术讨论会综述》,《历史研究》1986年第5期;蔡德金:《关于抗战时期汪精卫与汪伪政权的几个问题之我见》,《抗日战争研究》1999年第1期;刘华明:《汪精卫叛国出逃探微》,《民国档案》1993年第2期;苏宗辙:《汪精卫叛国投敌原因再探》,《民国档案》1993年第3期;叶岗:《汪精卫到底为何从重庆出走》,《抗日战争研究》1994年第3期;刘兵:《抗日战争时期的汪精卫与汪伪政权研究学术座谈会综述》,《抗日战争研究》1998年第4期;肖书椿:《试论汪精卫沦为汉奸的个性因素》,《民国档案》1998年第3期;蒋永敬:《汪精卫的“恐共”与“投日”》,《抗日战争研究》1999年第1期。蔡双全、杨秀林:《汪精卫叛国投敌心理探索》,《民国档案》2000年第4期;李志毓:《汪精卫的性格与政治命运》,《历史研究》2011年第1期;等等。

  [4]《汪兆铭电张群》,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1)》,典藏号:118-010100-0005-072。

  [5]认为汪的主和系出于对蒋之不满的观点,可见于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12年版,第336-337页,402页;及《王子壮日记》(第四册),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1年版,第600-601页;等等。

  [6]例如陶恒生在《“高陶事件”始末》中认为,汪精卫从高呼抗战到附日投敌经过了七个时期:“主战期”、“低调期”、“幻想期”、“行动期”、“愤怒期”、“无奈期”和“傀儡期”。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399-401页。张殿兴认为汪精卫“在抗战初期,他的抗战口号叫得比谁都高”,《汪精卫附逆研究》,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5页。

  [7]《南华评论》第4卷第2期《卷首语》,上海:南华评论社,1933年1月28日。

  [8]《汪精卫致胡适函》中附《汪精卫复某先生电稿》(1933年4月23日),《胡适来往书信选》(中),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50页。

  [9]《汪精卫致胡适函》(1933年11月22日),《胡适来往书信选》(中),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57页。

  [10]《汪精卫致胡适》(1933年12月25日),《胡适来往书信选》(中),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62-563页。

  [11]《郭泰祺函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与国内外要人往返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01-001。

  [12]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第4页。

  [13]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第4,5页。

  [14]《驻日大使蒋作宾与日本外相广田弘毅谈话》,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抗战初期国府首要与汪精卫往返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2-005。

  [15]《蒋作宾电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抗战初期国府首要与汪精卫往返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2-006

  [16]《蒋作宾电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抗战初期国府首要与汪精卫往返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2-004。

  [17]臧运祜:《七七事变以前的日本对华政策及其演变》,《抗日战争研究》2007年第2期;《中日战争可以避免吗——兼论“从九一八到七七”的连续性问题》,《抗日战争研究》2011年第2期。

  [18]蒋介石:《对于卢沟桥事件之严正表示》,秦孝仪主编:《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第14卷,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4年版,第582-585页。

  [19]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7月16日,17日。

  [20]《汪兆铭电中华日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1)》,典藏号:118-010100-0005-061

  [21]《汪兆铭电张群》,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1)》,典藏号:典藏号:118-010100-0005-055

  [22]《郭泰祺电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国际各有关方面致汪精卫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6-033。

  [23]关于抗战前期蒋介石对日态度的研究,可见:王建朗:《抗战初期的远东国际关系》,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6年版;杨天石:《抗战前期日本“民间人士”和蒋介石集团的秘密谈判》,《历史研究》1990年第1期;沈予:《论抗日战争期间日蒋的“和平交涉”》,《历史研究》1993年第2期。蔡德金:《如何评价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蒋介石的对日交涉》,《抗日战争研究》1996年第3期;沈予:《抗日战争前期蒋介石对日议和问题再探讨》,《抗日战争研究》2000年第3期;王建朗:《卢沟桥事件后国民政府的战和抉择》,《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5期;刘维开:《蒋中正委员长在庐山谈话会讲话的新资料》,《近代中国》第118期,1997年4月;《战端一起,绝不妥协:蒋中正委员长之和战立场》,《近代中国》第163期,2005年12月;吴景平:《蒋介石与抗战初期国民党的对日和战态度》,《抗日战争研究》2010年第2期。

  [24]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7月19日,20日,24日,27日。

  [25]蒋介石:《告抗战全体将士书(一)》,秦孝仪主编:《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第30卷,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4年版,第217-221页。

  [26]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7月31日,“本周反省录”。

  [27]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第91-92页。

  [28]夏侯叙五:《高宗武隐居华盛顿遗事》,湖南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60—61页。

  [29]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第28页。

  [30]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第29页。

  [31]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8月4日。

  [32]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第94页。

  [33]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第112页。

  [34]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上册),第45页。

  [35]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第126页。

  [36]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第136-138页。

  [37]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1月20日,28日,30日。

  [38]关于陶德曼调停始末,可见王建朗:《抗战初期的远东国际关系》,东大图书公司1996年版,日本正式提出的议和条件为:(一)内蒙古自治,建立一个与外蒙古相似的自治政府;(二)扩大华北非军事区,由中国警察和官吏维持秩序;中日如能缔结和约,则华北行政权交给南京政府,但要委派一亲日首长,如不能缔结和约,华北将建立新的行政机构;(三)扩大上海非军事区;(四)停止反日政策;(五)共同防共;(六)减低对日本货物的关税;(七)尊重在华外侨权利。第136-137页。

  [39]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1937年12月3日,12月7日),第145,147页。

  [40]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1月30日,“本月反省录”。

  [41]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1937年12月9日),第148页。

  [42]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1月30日,“本月大事预定表”。

  [43]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2月6日。

  [44]《黄慕韩电汪兆铭》(1938年7月28日发,7月31日到汉口,8月31日到重庆),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投敌前与政府首要函电(二)》,典藏号:1118-010100-0049-014。

  [45]关于孔祥熙与萱野长知的秘密联络,陆伟的《萱野长知与两次中日和平调停》(《抗日战争研究》2002年第2期)一文认为:萱野长知反对以蒋介石下野为和谈条件的政策,认为根本行不通,在他看来,决定谈判能否成功的关键,是日本政府放弃对蒋介石的僵硬立场。但是日本陆军热衷诱降汪精卫,对以蒋为对手进行和谈不感兴趣,使他失望地哀叹,“日本已迷上了高宗武之类的便宜货色而却放弃了货真价实的蒋派。殊不知正是反抗日本的人,才能成为日本的对手。”

  [46]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1月30日,“本月反省录”。

  [47]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7年12月29日。

  [48]《论和战》,《中国公论》1939年第1卷第6期,第2页,

  [49]汪精卫:《答问》(1939年1月30日),《汪主席和平建国言论集》,“宣传部”1940年版,第8页。

  [50]王建朗:《试评太平洋战争爆发前的英美对日妥协倾向》,《抗日战争研究》1998年第1期。关于抗战时期远东的国际关系和英国在远东的绥靖政策,可见于王建朗:《抗战初期的远东国际关系》,东大图书公司1996年版;徐蓝:《英国与中日战争1931-1941》,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51]《蒋中正电汪兆铭》三件,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蒋中正致汪兆铭等函电》,典藏号:1118-010100-0053-014;1118-010100-0053-015;1118-010100-0053-015。《蒋中正电王宠惠》,典藏号:1118-010100-0053-021;9月8日致王宠惠电中还指出:如美政府对国联明示愿与合作之态度,则更能鼓国联之勇气,故应积极重视对美外交。9月15日,21日,蒋介石又致电孔祥熙及王宠惠,指出国联实施对日制裁的枢纽全在美国,请全力推动对美外交。这是国民政府外交政策开始以美国为重心的转折点。典藏号:1118-010100-0053-025,1118-010100-0053-026。

  [52]《汪兆铭电蒋中正》(1938年9月1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致总裁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3-043。

  [53]《汪兆铭电蒋中正》(1938年10月15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致总裁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3-059。

  [54]《汪兆铭电蒋中正》,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蒋中正致汪兆铭等函电》,典藏号:1118-010100-0053-055。国联盟约第16条规定成员国有义务对任何违反盟约进行战争的成员国采取行动,直至使用军事力量,并赋予行政院以开除这种成员国的权力,第17条规定对非成员国适用盟约的和平解决争端程序。因日本已在1933年3月宣布退出国联,因此中国援引第17条向国联提出申诉。

  [55]《汪兆铭电谷正纲》,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国际各有关方面致汪精卫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6-040。在这个问题上,蒋介石有不同看法,他认为,欧战如暂不爆发,对中国更加有利。他在日记中写道:“人以欧战爆发为乐观,余实以此为悲”,因为战争不起,欧洲各国就能保存实力,对日本形成压力。而一旦欧战爆发,列强更无暇东顾,日本就可以对我国自由侵略,毫无顾忌。(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8年9月29日)如果欧洲战争爆发,蒋介石认为,中国应“速谋与英、法、俄进行共同作战”,特别是联合俄国,共同对日。同时要“向英法政府恳切商谈”,使国联盟约中的制裁条款成为“有效条款”,藉以号召多数国家共同制裁日本。(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1938年9月18日)蒋还认为,如果欧战不爆发,则对于日本,“可和当和”,“有机即和”,蒋还分析了和的弊端,如:停战后倭不撤兵或不缴还华北;共党扰乱,不从命令;英、美不悦;不要第三国调停之利害等。(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档案馆藏:《蒋介石日记》抄件,9月27日)

  [56]《汪兆铭电谷正纲》,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国际各有关方面致汪精卫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6-040。

  [57]《汪兆铭电谷正纲》,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国际各有关方面致汪精卫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6-041。

  [58]《蒋中正电汪主席、孔院长、王部长》,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蒋中正致汪兆铭等函电》,典藏号:1118-010100-0053-037。

  [59]《汪兆铭电蒋中正》,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致总裁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3-061。

  [60]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第153页。

  [61]《汪兆铭电蒋中正》,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各军事首长与汪兆铭之函电(二)》,典藏号:118-010100-0004-002。

  [62]《薛岳电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各军事首长与汪兆铭之函电(二)》,典藏号:118-010100-0004-003。

  [63]《汪兆铭电薛岳》,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各军事首长与汪兆铭之函电(二)》,典藏号:118-010100-0004-005。

  [64]《汪兆铭电薛岳》,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各军事首长与汪兆铭之函电(二)》,典藏号:118-010100-0004-004。

  [65]《蒋中正电张群》(1938年10月28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蒋中正致汪兆铭等函电》,典藏号:1118-010100-0053-042。在《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中收录的版本此段为:“继今以往,全面抗战,到处发展,真正战争,从新开始。而我军于进战退守,不惟毫无拘束,无所顾虑,且可处置自由,更能立于主动地位;敌人对于占领之地,不惟一无所得,且亦一无所有。往昔敌军,本已深陷泥淖,无以自拔,今后又复步步荆棘,其必葬身无地矣。”秦孝仪主编,第30卷,第303页,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1984年版。蒋在发表之前请张群将文稿送汪精卫审阅,请汪修改,但请勿失原意。不能确定其中的文字更动是否与汪精卫有关。

  [66]《汪兆铭电龙云》(1938年10月28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投敌前与政府首要函电(二)》,典藏号:1118-010100-0049-032。

  [67]《汪兆铭电蒋中正》(1938年10月29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致总裁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43-066。

  [68]林美莉编辑校订:《王世杰日记》(1938年10月26日),第154页。

  [69]《陈嘉庚电汪兆铭》,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各方首要往返函电》,典藏号: 118-010100-0055-042。另见《陈嘉庚电汪兆铭》两则(1938年10月25日、26日),《汪兆铭史料》,《国际各有关方面致汪精卫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6-037;118-010100-0056-038。

  [70]《汪兆铭电陈嘉庚》(1938年10月26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2)》,典藏号:118-010100-0006-018。

  [71]《龙云电汪兆铭》(1938年10月29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投敌前与政府首要函电(一)》,典藏号:1118-010100-0048-008

  [72]《汪兆铭电龙云》(1938年10月31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投敌前与政府首要函电(二)》,典藏号:1118-010100-0049-031

  [73]《龙云电汪兆铭》(1938年10月23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精卫投敌前与政府首要函电(二)》,典藏号:1118-010100-0049-029。

  [74]《孔令侃电孔祥熙汪兆铭转陈褚民谊樊光》(1938年11月2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各方首要往返函电》,典藏号:118-010100-0055-041。

  [75]今井武夫:《今井武夫回忆录》,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第84—98页。

  [76]汪精卫:《为什么误解焦土抗战》,重庆《中央日报》1938年11月23日,第2版。

  [77]《汪兆铭电谷正纲》(1938年12月6日),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2)》,典藏号:118-010100-0006-017。

  [78]汪精卫:《覆华侨某君书》(1939年3月30日),《汪主席和平建国言论集》,宣传部编辑出版,1940年10月,第28页。

  [79]汪精卫:《举一个例》《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六编,《傀儡组织》(三),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印,第83页。

  [80]陈方正编辑、校订:《陈克文日记》,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12年版,第155页。

  [81]《汪兆铭电张群》,台湾“国史馆”藏《汪兆铭史料》,《汪兆铭与中国国民党有关之各项函电(1)》,典藏号:118-010100-0005-072。

责任编辑:花满楼

2015年12月14日星期一

广东工厂大倒闭,1.7亿人提前回家过年!

http://tieba.baidu.com/p/4047673778

近日,大型纺织服装企业频现倒闭潮,令这一上下游产业链就业人口高达1.7亿,曾经占据中国出口半壁江山的支柱行业再次触动国人焦灼的神经。

受中国纺织服装生产企业倒闭潮的影响,全国各地正在上演一大批服装品牌店倒闭潮,包括波司登、利郎、百丽、佐丹奴、安踏、九牧王、七匹狼等。(附品牌关店最新最全名单)

2015年破产倒闭知名纺织服装企业最新名单

9月6日,拥有6家分公司的温州市庄吉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据庄吉一位高层透露,该事件或致银行产生300多亿坏账。目前,集团5000名员工正在静静地等待破产处理结果。

8月22日,曾经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总资产超20亿的浙江红剑集团有限公司正式停产。1000多名员工上街讨要被拖欠三个月的工资。

8月19日,拥有400名员工的广东省惠州市的福绩(惠州)纺织综合厂老板跑路,员工聚集于工厂门口,希望能拿到自己的血汗钱。

7月31日,华东纺织大厂宝利嘉老板跑路,5000名员工突然失去赖以谋生的工作。

2015年5月底,亚洲最大的牛仔布工厂,鼎盛时期员工高达10000人的山东兰雁集团因负债25亿元破产。

2015年5月22日,曝出曾获联想注资、范冰冰代言的维斯凯服装倒闭,老板卷款跑路,5000名员工失业。

5月18日,2002年全国民营企业500强,总资产10亿元的绍兴印染大佬五洋印染破产。据悉,该公司下属7家子公司,拥有员工2000余人。

5月1日,曾经员工数量逾10000人的东莞厚宏制衣厂老板跑路。员工上街讨要两月工资和经济补偿金,当地政府出动1500警力维护秩序。

4月20日,拥有2000多名员工,李宁、特步核心供应商雅纶制衣因逆市扩张而资金链断裂,老板至今不知去向。

而在纺织聚集的绍兴、汕头、长乐、东莞等地,破产倒闭的中小纺织服装企业更是不计其数。

中国纺织服装业死于内忧外患

作为吸纳就业人口最多,对中国改革开放实现资本积累贡献最大的纺织服装业竟然落到这步田地,的确是令人不甚唏嘘。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国纺织服装业的倒下是多种不利因素累积的结果。

应该说,这一波危机肇始于08年的4万亿。据一些纺织企业老板回忆,本来2008年纺织服装行业已经出现经济危机,多数企业准备收缩产能并裁减员工。但由于“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出台,从2009年下半年开始,纺织服装行业的生意异常火爆,2010年棉花价格从1万/吨涨到3万/吨,无数行业企业一夜暴富。在市场的短暂繁荣和银行的推动之下,行业掀起了一波疯狂的产能扩张。

与此同时,08年新劳动法出台后,中国的人工成本在短短五年内翻了一倍多。特别是近两年,由于国内各项成本激增,许多外资企业已经大规模的转移到南亚和东南亚地区。最为著名的包括阿迪达斯、耐克、优衣库、无印良品、青山商事、利丰、东京STYLE、Honeys等,这些公司正加速把订单转移到东南亚。

此外,由于中国纺纱行业设备落后,运营成本高昂,目前50支以下的低端市场份额已经被东南亚、印度、孟加拉等国蚕食。而100支以上的高端产品市场则被日本、德国、意大利把持。前后夹击之下,纺织服装行业早已溃不成军。

1.7亿就业人口 多少人能幸存?

1978年改革开放伊始,中国十亿人口,城镇人口仅占1亿,但城镇就业形势极为严峻。当时的政府高瞻远瞩,将纺织服装业列为中国发展经济的支柱产业,大力支持纺织服装出口创汇企业。为了支持纺织服装业的发展,中国政府甚至宁愿忍受美国瞪鼻子上脸地指责中国人权状态,也要争取更多的出口配额。

为何政府如此重视纺织服装行业?这是因为这个行业在吸纳就业人口方面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据统计,每亿元固定资产投资,纺织业可吸纳1876人,而服装业则可吸纳4464人。而全国工业每亿元投资吸纳就业的平均数仅为903人。2007年,中国纺织服装业上下游产业链吸纳的就业总人口高达1.7亿,当之无愧地成为稳定就业的定海神针。

近年来,中国的纺织服装企业在人工成本、土地成本、环保成本及税负等越来越高,甚至已经超过了美国,大有将纺织服装等劳动密集型企业赶尽杀绝之势。

中国15亿人口,对纺织服装的需求极为巨大,将如此在的消费市场拱手让出,实在是令人百思不解。

如今,在东南亚和欧美等竞争对手的前后阻击下,中国的纺织服装业在2015年上半年首次出现了负增长。随着纺织服装产业加速撤离中国和大量企业破产倒闭,下半年的数据肯定会更差。

对于中国的纺织服装行业和企业老板而言,未来两年的行业洗牌和人生跌宕将很惨烈。至于这1.7亿的就业人口,究竟有几千万人将提前数月回家过年,只有天知道!

2015年11月25日星期三

往事不堪回首。

回忆:我曾经工作过的工厂保安(过去称警卫,保卫,公安),现在看能从事这份工作的这些人就是一群没有人性头脑的痞子流氓,在没有法治,人权的国家他们这些痞子可以胡做非为,敲诈勒索,他们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卡住工人不让进入工厂工作,他们也可以卡住工人不让下班回家,他们也可以搜查每个人的身体,他们还可以把不恭敬的人不经审判送进监狱,称是劳教,那时中共定义称“对人民不需要审判,对敌人都需要审判 ”,我在拘留所看到许许多多的在押囚犯,都托关系,花钱贿赂请求把他们当敌人送到法庭审判,当中共敌人能获得稍微的一点公正。 我们工厂的保安那些人,都是监守自盗,工厂在剥削工人,保安盗窃工厂财产,那是工人都涌传一个段子:“国外有个家拿大,中国企就是大家拿”。 荒诞,荒淫,荒唐的野蛮年代都是我们的亲身经历。今天有所收敛但并没有彻底改变,我们应该努力争取我们的下一代不在经受我们的苦难。

2015年11月21日星期六

网民网言

今天看到的一则帖子:‌‌“面对贪腐遍地民怨沸腾的社会,每人都有五种选择:1、昧着良心赞美,这叫五毛;2、用指责与批评督促执政者改良,这叫公民;3、明明身处最底层,却站出来维护统治者,这叫脑残;4、听到讲真话的人,扑上去就咬,这叫权贵的走狗;5、两耳不闻窗外事,吃饱喝足是最高境界,这叫猪。‌‌”

制裁isis,法国用航母,俄国用战略轰炸机,美国有导弹,这些都造价太高。只有我天朝用绳子——绳之以法(中共外交部11月19日发表声明,强烈谴责‌‌“伊斯兰国‌‌”绑架并杀害中国公民樊京辉,并誓言‌‌“一定要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无耻必为天下耻

我童年是喊着伟大光荣正确的毛主席万岁长大的,成年是在邓小平所谓改革开放一部分人富起来的,不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的打劫理论经历了风雨40年。 今天毛的荒淫被揭露了,邓这个用“人民的儿子”做幌子忽悠人民,他的打劫强取豪夺理论也成为今天中国人民的反思,无耻必为天下耻。

用“人民的儿子”忽悠人民的人

“人民的儿子”这顶时髦的桂冠,令掌握国家和人民命运的帝王将相垂涎不已。说说自己是人民的儿子容易,在历史关头,能放弃个人权势的伟人,谁能做到?中共元老 「党内生活会」威逼胡耀邦认错下台。 权力的游戏的无情最终逼死胡耀邦。 口口声声人民的儿子,把人民他的父母划分开,划分出等级,搞歧视,隔离,分成特区,特权阶层。 他是靠打劫杀戮他父母建立了淫威,他成为他爹妈的中国人总设计师,设计出理论是,他的孩子可以对他们的祖宗强取豪夺,他孩子富了在带动父母富裕,40年过去了,他孩子都成中国乃至世界级的超级富豪,他的爹妈有多少看病钱都没有。 今天中共高层能反思,能高规格纪念胡耀邦就是公开批判这个人民的儿子霸道残酷野蛮虚伪的谎言。

2015年11月19日星期四

恐怖主义的制造者

美国是世界最大恐怖制造者,最早在中国不断搞恐怖袭击的孙中山美国国籍来自美国,向日本,苏联许愿出卖分裂中国,孙中山在中国建立了第一个恐怖组织国民党,共产党是苏联在中国建立的第一个有国外背景的恐怖组织,中共是共产国际恐怖组织的一个支部,国民党蒋介石一脚踏2只船,美国和苏联,共产党毛泽东一直是苏联在中国的代理人,最终国共毛蒋打了起来,死亡千百万中国人,造成中国百年的恐怖至今没有停止。 基地组织,本拉登一直就是美国培养训练资助,为了抗衡苏联,最终911炸了自己。 萨达姆是美英一手培养扶植援助起来的,为对抗伊朗,后来反叛美英又被美英打垮。 今天的ISIS也是美国西方资助发展起来的,为对抗苏联和中国支持的阿萨德,巴萨尔,结果反过来遭到恐怖袭击。 世界文化差异,造成西方社会思维判断的混乱,举中国为例:中国社会的刁民,痞子,骗子都被美国西方当精英收留犬养,在整个中国民众造成严重的负面看法影响,如果这些人渣在中国泛滥对中国西方都是灾难,孙,蒋,毛对中国世界的灾难至今还在发酵。

2015年1月1日星期四

2015世界各国迎接新年

London Fireworks 2014 - New Year's Eve Fireworks - BBC One

女士们,先生们祝新年快乐!
含泪送别了2014,壮观的烟火迎来2015.
昨天晚上我与来自世界同胞欢聚在伦敦泰晤士河畔欢度2014,迎接2015,我希望把这快乐时刻与中国大陆的亲人朋友一起分享。
发出去的许多图片视频链接,在新年的第一天早起得到第一个消息是国内被墙的同胞看不到图片视频链接,瞬间我对中共屏蔽封锁的愤怒,对中国百姓的悲哀!中共专制集权统治憎恨。
当今中共大大小小有点权的官他们全家老小都放在国外,却连几张照片视频都屏蔽阻隔百姓与大墙外面的世界的了解,其行为多流氓无赖,可悲可耻可恨!!!今天中共即使是权力斗争的反腐方式得到人民也欢迎,但人民更需要的是自由!法治,自由万岁!宪政万岁!2015开年就遭到严厉的屏蔽封锁!悲乎中国!我们期盼让自由法治的光辉早日照亮黑暗的中国大地吧!!!
-许北方2015年1月1日愤慨而发于伦敦